困在“长寿”里的人

王凯俊已经记不清楚上次一觉睡到天亮是什么时候了。在照顾生病母亲的这些年里，他就像在高空中走着钢丝的杂技演员——需要时刻当心。为了更好地照顾母亲，他在母亲居住的小房间外拼凑起了一张简易床，一住就是数年。

有时，他也会问自己：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但出现这样念头的时候，他也会愧疚，毕竟眼前这个皱巴巴的伸展不开身子的病人，在过去一把一把拉扯着他长大。

这已经不是母亲第一次“失控”了。相对于最初面对母亲大小便失禁时的惊慌，他十分娴熟地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毛巾，开始收拾残局。“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我的退休生活会是这个样子。原本想着退休之后到处走走，但最终整个人就像被锁死在了这里一样。”

“锁死”，并不是王凯俊一个人需要面对的局面。随着老龄化程度日益加深，包括阿尔茨海默病在内的认知障碍疾病变得越来越普遍。老人身体机能的退化，也使得部分老人失去自理能力和行动能力（失能）。失能和认知能力退化甚至丧失（失智）往往交替出现。比起失能，失智带来的影响更为沉重。一旦出现这样的老人，大部分照顾者都会被“锁死”。

“在你活着的时候，另一个曾经朝夕相处的人正在一点点忘掉你。就像在预告你死亡后的过程一样。这让人非常难受。因为你还活着，体会的是加倍的痛苦。”最初，当母亲偶尔忘事的时候，王凯俊只是认为母亲年龄大了。但等到有一天母亲惊慌地问到：“你是谁？为什么你会在我家里？”这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从那以后，自己对于母亲来说就像是陌生人。

作为母亲唯一的依靠，王凯俊需要以60岁的年纪承担起赡养86岁母亲的责任。两个人就这样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他甚至经常会想：如果有一天母亲健在，自己也像母亲一样，那该如何是好？

同样是养老，87岁的廖院士，退休生活似乎惬意得多。但在交流中，他用“被迫”一词描述入住养老社区这一决定。起初，他也没有想过要入住泰康之家，因为在退休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依旧坚持着工作。

意外来自为空调加装挡风板发生的事故，他不慎从人字梯上跌落。计划中的晚年生活，因为这场意外，不得不换了另一种形式。而当时恰逢新冠疫情期间，他被困在了自己家中，由于康复治疗不充分，患腿出现了肌肉萎缩。不愿意成为子女拖累的廖院士及妻子，开始重新思考往后的养老生活。

此前，廖院士不是没有接触过养老机构。但是对养老机构的不认可成为了阻止其进一步行动的缘由。在受伤后，从接触泰康之家，到最终决策，廖院士也一直处于矛盾中：一方面，子女无暇照顾老人；另一方面，子女通常又不愿意让老人住进养老机构。

传统的“养儿防老”观并没有消失，“住在养老院”往往含有贬义，因此居家养老仍是主流。对于家里有病患老人的情形，子女通常在其中扮演着出钱出力的角色，或者由身体健康状况好的老伴照顾另一方。

对廖院士来说，子女的反馈也十分明确——他们反对廖院士夫妻进入养老社区。正如廖院士被迫接受带病生活一样，他的子女也不得不“被迫”接受了廖院士做出的入住泰康之家的决定。这种“被迫”以抗议呈现出来——当廖院士入住泰康之家的那天，他的子女选择了回避，并没有专程陪送。

无法承受外界的异样目光，是子女在面对是否选择让父母入住养老院时的心理门槛。而这种门槛是双向的。一位拜访廖院士的学生，在探望时意识到入住泰康之家是不错的选择时，产生了让自己父母入住的念头。但是当他向父母提出这一想法时，父母却陷入崩溃——在父母的眼中，入住养老机构又何尝不是一道心理门槛？

但是，不同的代次，在养老照护方面却存在天壤之别。正成长为社会中坚力量的80后、90后，其祖辈往往拥有多个子女，通常这些50后、60后子女可以轮流照护老人。但是80后、90后独生子女居多，当其父辈需要照护时，往往需要独自承担照护责任，这可能会促使这代人选择将父母交给养老院照护，而在一项调查中，选择家中无人照顾才让父母入住养老机构的子女比例高达82%。

像王凯俊这样“以老养老”的局面，并非个例。而大多数人其实并没有廖院士这样的决断力和经济实力。即便满足入住养老院的条件，大部分人也受制于传统观念，以隐忍的方式接受着十分不便的居家养老方式。

而中国的老龄化趋势已日益明显。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中国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已从2000年的7.0%上升到2019年的12.6%。据联合国预计，到2025年中国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就将上升到14%，到2045年预计每4个中国人中就有1位老人。

图源：《2020 年中国中高净值人群医养白皮书》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升，与老龄化同时相伴的还有寿命的增长。中国2016年的人口预期寿命为76.3岁，有专家认为若按此趋势保持下去，人口预期寿命达到81.9岁。我们不可避免的进入到“长寿时代”。

“长寿时代”面临着更为严峻的形势：一方面老龄人口加速增长，一方面医疗保障体制、福利保障体系难以匹配即将到来的社会人口年龄结构。日本社会的现状或许是对我们的有力警醒，如何防止“未富先老”、“又老又穷”现象的出现成了我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图源：《2020 年中国中高净值人群医养白皮书》

我们不是没有动作。以往，养老市场整体由满足于解决“温饱”需求的社会福利型机构和倾向于提供高端养老项目的由大型房企、保险、国企及专业养老服务运营商组成的市场营利型机构占据。在这一态势下，“一床难求”与“床位空置”两种现象并存。随着近年来放开养老市场，市场也逐渐开始贴合用户需求，而公建民营的“轻资产”模式也在一定程度上带动着养老市场的发展。

但形势依旧严峻。在今年两会上，共涉及57条养老提案。提案涵盖养老保障体系建设&养老金融、智慧养老、养老服务体系建设&养老事业和产业发展、人才培养、医养结合等方方面面。其中，养老保障体系的建设，包括扩大养老金和企业年金投资范围；进一步发挥税收政策作用，推动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发展；探索建立养老金第三支柱专属账户等相关提案更是成为焦点。

我们已无可避免的进入到长寿时代，类似王凯俊这样老人赡养老人，王凯俊母亲、廖院士等带病长期生存的场景将不断上演。如何在这个时代真正的享受老年生活，让长寿时代成为祝福，成为了新的课题。

虽然初期遭到子女反对，但廖院士还是很快被女儿所理解。入住后不久，女儿便来探望了老人。这次探望更像是对泰康之家的一次考察。廖院士的女儿迫切地想知道父母目前的居住状况，想要判断父母的决定是否正确。

在现实中，不愿意让父母入住养老院的情况十分复杂。除了心理因素之外，养老机构的基础设施条件和服务水平也成为选择与否的重要因素。饮食差、环境差、护理人员资质不规范、照料服务不细致、医护水平差、担心工作人员虐待、担心养老院活动少无法满足精神需求等，都是衡量的指标。

年轻人对父母养老的担忧，图源：《2020 年中国中高净值人群医养白皮书》

而在泰康之家，舒适的自然环境、适老化设计、丰富的娱乐设施、各类充满艺术气息的课程活动、配建的二级康复医院，以及5-10分钟车程即可抵达的三甲医院的交通条件，让廖院士的女儿终于放下了忐忑的心。

当然，女儿最为关切的还是廖院士的健康问题。廖院士转述女儿的话说到，“女儿说，以前最害怕在半夜三更接到电话。但现在，在有专人照护的情形下，他们也得到了解放，可以安稳地睡个好觉了。”

即便如此，想要获得高质量的养老服务，对大多数人来说并非易事。这需要整个社会养老观念的转变，也需要对养老产业的支持。正如两会不断提出推动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发展，在这个过程中，商业保险行业也不断探索着商业模式。

已经被纳入哈佛商业院教学案例，并被众保险机构模仿的泰康保险集团的解决方案可以视为当前行之有效的方案。相对于以往通过交易现金换取养老服务的方式，泰康保险集团探索着保险与康养服务嫁接的模式。

泰康之家·燕园居民生活片段

目前，泰康在包括北上广在内的全国22个重点城市进行着养老社区布局，并在社区内配建以康复、老年医学为特色的康复医院。通过连锁化的运营，泰康之家不断系统地降低着成本。针对“未富先老、又老又穷”等状况，泰康通过将保险与泰康之家结合的方式，通过专属的年金保险产品“幸福有约”附加养老社区保证入住函的方式，实现着老人养老资金的积累，以及养老服务的提前锁定。

另外，在今年两会上除了对个人养老金等关注外，也指出要“促进医养康养相结合，稳步推进长期护理保险制度试点”工作。2020年，国内批准进行长护险试点的城市数量由15个增加到49个，目的也是为了能够解决重度失能人员长期护理保障的问题。

事实上，要推动整个未来养老行业的良性发展和产业链上下游的优化升级，我们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目前我们所做的一切，总有一天会让我们真正“叶落归根”，真正地让长寿不再是负担，而是祝福。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名已经过处理，部分内容经过调整化用）